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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2 案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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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六哥摸摸我的脸,“再回答我一个问题,我进去的时候,你叫我做什么?好像不是看到我才叫的。”

    “做梦梦到你,就是小时候放风筝的事。”我打个哈欠,“真的累了!”

    “气都没顺,睡得好么?”

    我抿了下嘴,是睡不好。刚才脑子里一直走马灯一样的出现小时候的画面。

    “雷霆雨露,俱是皇恩。皇上有什么旨意,我们林家受着就是了。”

    “好重的怨气,你不是以为今天的事情是我处心居虑安排的吧?”

    “不是么?”你不是以此来让老爷、让五哥知道进退?最近一下子少了四个嫔妃,朝臣都觉察到一些风向,尤其是现在又有十七,林府一下子门庭若市。

    “不是,我今天是被人挤兑着给李从简下的命令。你知道你那个姻亲犯的什么事么?”他有些恼怒的说。

    “什么事?”

    “奸杀成国公的庶女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?”我瞪大眼,怪不得是大理寺出面呢。可是这个事情,它太大了呀。但凡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干出来啊。

    “那这事更该低调处理啊,怎么闹出这么大动静来?”这下我相信不是他搞的了,他要搞也不会搞出这种事来。

    他闭上眼,“我累了,我要睡了。”

    我瞪着他,说一半不说一半的。

    “刚才,是我弄错了,你别往心里去。那你睡吧,如果这个人真的犯了这样的事,死有余辜。”我诚心的道歉。只是这样的家丑怎么会闹得这样,还有人挤兑皇帝下令大理寺围了国舅的府邸拿人。这事儿,不简单啊。

    “没诚意!”

    “要怎么才算有诚意啊?”

    他睁开眼,“你说呢?”

    “你不是累了么?”

    “睡前活动一下,会睡得更好。而且,我足以对你有所贡献再睡。”他翻身覆到我身上,“那件事,背后透着邪乎。你还是先别过问,不然让人抓着喋喋不休的说。”

    见我还要说什么,他把我们之间的阻隔都除掉,让我不能分心再有机会想别的,“嗯,专心点,这会儿就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。”

    第二日我便在坤泰殿中等着他回来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,然后试着理一理头绪。贤妃过来,我就把这事告诉了她。三个臭皮匠,还顶一个诸葛亮呢。

    “这件事就怕是有人做套给林家,关键还是皇帝的态度。”

    我也觉得是有人做套给林家,朱彦辉怎么也不至于急色到奸杀公侯之女的地步吧,这京城的青楼事业还是很发达的,何况他住在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上。

    这件事不用说,五哥现在肯定在着手查了。朱彦辉平日来往的人等,他就算之前不太清楚也肯定会最快时间内搞清楚的。

    我们还是静等消息吧,不然光在这宫中着急也是没有用的。贤妃略坐了坐就回去了。

    我叫了女官来,叫她去给我找一本书来念。听了很久我的心也静不下来。然后从午后就一直等着六哥回来。我也不好让小顺子去乾元殿打听,免得太招眼。

    他总算比往日早些回来,一坐下就很大爷的使唤我端茶倒水的,跟昨晚判若两人。

    “你昨晚那么殷勤是为什么?”被指使得团团转之后,我忍不住问。

    “昨晚是想着你多半误会了,所以我才献殷勤,结果你还不领情。今天,是你有事要问我,我当然要把谱摆足。”

    我狠狠捏他一把,“大爷,你还想使唤奴家干什么?”

    他哎哟哎哟的叫,“你要谋杀亲夫啊?”

    “哼!你爱说不说,奴家不伺候了。”我对他又掐又打的,他满屋子乱窜,嘴里还在嚷嚷:“不是大爷跟丫鬟么,这怎么我被追得跑啊?”

    “什么大爷、丫鬟,我还小姐跟小厮呢。”

    他回身一把抱住我,“我知道十七为什么老是喜欢打我了,都是跟你这个当娘的学的。没错,从小就喜欢在我身上动武。”

    “我动得了你一根手指头么?”我横他一眼。

    他把我抱到榻上放下,自己也躺上来,“嗯,我说给你听吧。”

    事情是这样的,成国公的庶女陪同嫡母长姐去上香,去如厕的时候失踪了。后来证实是她自己设法走脱的。国公夫人大怒,因为私奔绝对是家丑,传扬出去还会影响家族中其它女孩子的婚配,让人认为她们家的女孩子没有家教。所以,只是想尽快把人找回来,然后把这件事盖下去。

    可是,三天后,却找到了这个庶女的尸体,最要命的是衣衫破烂,一看就是遭遇了不堪的事。

    “那成家的人也该要想办法把事情盖住的,他们不会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庶女,让成家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料。就是要找凶手报仇肯定也是秘密进行。”我提出我的疑问。

    “别急,听我慢慢说。在成家人赶到的时候,已经有人报了案说发现无名女尸。衙门的人开始自然不认得养在深闺的国公家的千金。在她身上发现了一个物证,被认出是兵部尚书邱跃东的四儿子的。这个邱四公子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,时常干出些欺男霸女的事。于是衙役拿着去敲邱尚书的竹杠。邱尚书倒是把钱给了,然后逼问儿子最近在跟什么人来往,怎么会把人给害死了。”

    “邱四公子喊冤,说他最近什么坏事都没干过。邱大人派人去打听,这个时候成家人刚好收到消息派管家跟丫鬟去认尸,认出来正是成家走失的小姐。衙门的人慌了,看那打扮,本以为是小家小户的,谁知道会是个千金之女。成家的人让他们不要把事情传扬出去,他们自然不敢张扬。然后成家才从他们口中逼问出了跟邱家四公子有关联。两家都没有声张,但是平白死了个女儿,成家怎么甘心,自然是想要邱四公子偿命的了。明的不行,那就下暗手。”

    我揣测着说:“然后邱四公子为了把自己摘出来,就把朱彦辉说出来了?”

    “是啊。”他点点我的鼻子,“他们俩就是酒肉朋友。姓朱的躲在老五那里,成家人一时拿他没有办法。前儿一早不知道谁到大理寺击鼓鸣冤,留下了状纸人却不见了。”

    “啊?又是那号来无影去无踪的高手啊。那李从简接了状纸怎么办?”

    “当时的鼓声引来不少围观的人,倒是不少人看到那个击鼓的人了,可惜众口纷纭,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人物。李从简接了状纸,他也只能把最先发现尸体的衙门主事叫来问。一问才知道仵作还验出那女尸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。”

    “真是朱彦辉干的么?这事好复杂,一下子牵扯了三家人。成家不消说了,是苦主。虽然一心想隐瞒,但既然被人闹出来了,肯定不会善罢甘休。而邱家,定然不会想让自家儿子偿命。”

    “是啊,他们两家,还有在场的几个人就挤兑我,逼着我叫人去拿人。我今天叫了老五来问了,他说他那小舅子贪墨或是搞大人家肚子是干得出来的,可是奸杀再借他一个胆他也不敢。”

    “那现在人证就是邱四公子?”

    “还有那个成七小姐的贴身侍女,她也证明成七小姐的腹中骨肉就是朱彦辉的。”

    “可这不足以说明朱彦辉就是奸杀成七小姐的人啊。而且,他和成七小姐有私情,首先想到的也不该是私奔,而是既然生米做成了熟饭,借此胁迫成家允亲才是啊。说不定成家还能为他起复的事出把力呢。”

    “可问题是姓朱的说不出成七小姐死的时候他在哪里。”

    我蹙眉,“这件事惊动了三家人,尤其无名氏击鼓留下状纸的行为太过蹊跷,恐怕不是针对的朱彦辉这个人。人家现在说起他,是不是说那是林皇后的什么什么亲戚啊。”

    六哥也皱眉,“可不是。”

    这是冲我来的啊。

    “朱彦辉知道成七小姐死了什么反应?”

    “听李从简说不算太吃惊,但是说不关他的事,他到的时候就已经断气了。”

    我瞪眼,“然后他就跑到五哥家里藏起来了?他们是相约私奔?”

    “不是相约私奔,可能是成七小姐想要告诉他自己怀孕的事吧,他是应邀前去,但是到的时候,成七小姐已经死了。”

    “这要怎么查,这摆明有人在背后布局,一步一步把他拖进去,然后再挑起林家与成、邱两家的嫌隙来。”

    六哥摸摸头,“这个事比十七的事还麻烦。老五媳妇跟他哭求,说是朱家只得那一根独苗,再不成器也是她弟弟,不能放着不管。”

    “当然要救,不然不就让布局的人的目的达到了。当时,那些老家伙也一起挤兑你吧?难得有个在我脸上抹黑的机会哪。他们肯定要你铁面无私不徇私情。我还误会你故意要打压林家,真是对不住。”我抚着他的胸口说。

    察觉他僵了一下,我抬起头,他的眼不知看着哪里,就是不看我。

    我疑惑的问:“这件事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啊?”

    “这件事不是我搞出来的。”他把我的头按到胸口,很快的说。

    “那你本来是搞了什么事?”我又抬起头。

    “厄,娶个聪明老婆真是不好,举一反三的。我本来也是要整治一下这个姓朱的,用他贪墨的事做文章的。”

    “哦,原来是有人领悟了圣意,唱了这一出好戏啊。”我推开的他的手,坐起身来,果然跟我一开始猜测的一样,枉我昨天还内疚,任他摆布了半宿。

    他也跟着坐起来,“一枝独秀可不是什么好事啊。历来外戚少有得到好下场的。咱们不是说好了么,让林家的人做富贵闲人。可是,老五帮我管着户部,我又不能替换了他。这钱袋子交给别人我也放心不了。”

    “哼!所以你就打算借他的小舅子搞臭他。你这是又要马儿舍得跑,又要马儿不吃草。”

    “我这是为了你跟十七着想,既不能没有有力量的外戚,也不能让他们的势力大到威胁到皇权。我以为,你该懂的啊。”

    我是懂,可那不代表我感情就得接受你边利用我兄长,一边打压我家亲戚吧。现在倒好,让人抢了个先,还把事情闹得这么大,你满意了?

    “那些人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啊?你想打瞌睡就赶紧给递个枕头。你想收拾朱彦辉,就有人狠狠的收拾了他。”

    六哥的脸色严肃起来,“恐怕是有人从我的言行揣测出来的。我就是有一次私底下问过这个朱彦辉贪墨的事。我已经叫秦涌去查那天当值的太监了。”

    第二日送了六哥去早朝,我用过早饭,正抱了十七在屋里看金鱼,翠侬在外面禀报,说是林夫人求见。我问哪个林夫人,她说是我五嫂。

    唉,八成是在五哥那里没得到准话,来求我吧。

    “让他进来吧。”

    五嫂带着四岁的清烨进来磕头问安。十七看到表哥拍拍小手。清烨其实也常进宫来,十七有印象。

    “过去玩儿吧。”

    “是,姑姑。”清烨走到十七身边,陪他一起看游来游去的金鱼。自从勉之被放出来,我那大儿子又开始奋发上进,早早起来就在练武了。这会儿正在后头练走梅花桩。为了防止他又跌得鼻青脸肿的,云兮在地上把位置标出来,让他走熟了再上去。

    “五嫂,你要说什么我知道。只是,这是国法,我也没有法子的。”我为难的说。

    五嫂见自己什么都还来不及说,就被我堵了话,脸上难掩失望。她来,五哥应该是不知道吧。

    “这件事情,我能做的,就是请皇上督促大理寺尽快找出真凶。”

    五嫂眼中一亮,“娘娘,您相信我兄弟不是真凶?”

    我点头,“这件事不但关系你兄弟,也关系林家的未来,我怎么会不上心。只是,五嫂,恐怕会很难。别人是算准了时机陷害。我们只能尽人事、听天命。”

    五嫂眼里的光又熄灭下去,“连您都这么说,看来我兄弟这回怕是在劫难逃了。”

    要翻案真的是很不容易,现在一点有利的东西都没有。朱彦辉似乎只能坐以待毙的样子。关键是他说不出他那个时候在哪里,而且又有人说那个胎死腹中的孩子是他的。

    “你兄弟应该娶媳妇了吧?”

    “嗯,成亲十来年了,有一妻一妾,可是都没能给他生个一儿半女的。”

    那就更不应该了呀。按成家的说法,是朱彦辉强奸致孕,为了脱身所以才杀人灭口。可是成亲十来年,妻妾都无出,现在有人有了他的后代,他不该是要下毒手啊。

    我也不能说虚话安慰五嫂,所以只能让她回去等消息,她失望地牵着清烨走了。十七疑惑的看看她的背影,然后冲我‘呀呀’。

    已经十二月了,外头天气阴冷,我不让他再出去玩。十七就整日觉得闷,哼哼唧唧的,最欢迎有人来陪他玩。现在看五嫂牵着清烨往外走,他就眼巴巴看着,然后冲我嚷嚷了。

    “天儿太冷了,路又滑,不出去。叫人进来玩击鼓传花给你看。”我让人去把萧栩、旻儿找来,还有一些小太监、小宫女的,围着十七团团而坐,再找了小顺子击鼓,传到谁手上就谁表演节目,这才把好动的十七稳在了屋里。

    我则披了件厚衣裳,由翠侬陪着去园中走动。

    “娘娘,这次的案子是李大人亲审,查案的是冷大捕头,都算是跟林家走得比较近的人。一定会找到办法的。”

    六哥特意安排了这两个人办案子。但这事虽然没有对外嚷开,公卿之家怕都是知道根底了。那些公卿之家心底其实并不待见林家这样的新贵,布局的人用心良苦啊。一下子把成家和邱家都拉了进来,再加上那些家族大多是姻亲,怎么都沾着亲、带着故,一下子把林家推到风口浪尖了。一个不好,就是那些人联合起来公开抵制林家了。

    而朱彦辉呢,其实说穿了,他也是个受害者吧。不是因为林家的关系,怎么会有人对他如此用心,引他一步步入彀。那个邱四公子在中间,到底扮演什么角色?

    传回来的消息很不乐观,首先是朱彦辉也察觉出自己是着了人的道了。生怕大理寺的那些人也是要抓他把柄,什么都不肯说。再来,成家跟邱家都在暗地里向李从简施压,要他尽快断案,不要拖时间。然后又听说还没有动刑,又上折子说李从简有私心,请求换人审案。

    六哥理也不理他们,说是攘外必先安内,只让秦涌把那日当值的宫女太监都找了出来,一个一个排查。我得到消息的时候,乾元殿已经杖毙了两个太监,用草席裹着拖了出去。从此以后,再没乾元殿的人敢收点好处就把皇帝的言谈传了出去,后来倒很是清净了一阵子。

    六哥说,现在敢揣测他的心思,以后就敢偷大考的考题,这种人下手不能容情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这种事不能妇人之仁,你不用解释给我听了。只是这个案子要怎么办?再这么弹压下去,那些公卿之族若是拧成一股对抗,对你也是不小的压力啊。我想让五哥能去趟大理寺,告诉朱彦辉该怎么做。”

    六哥点头,“嗯,我也是这个意思,让老四给他捯饬捯饬再进去。那些话问不出来,要怎么查。”

    当晚,五哥趁夜进了宫,“臣参见皇上、娘娘。”

    六哥招手,“时间紧迫,别讲虚礼了,问出来些什么。”

    五哥坐过来,“臣长话短说。朱彦辉到了臣府上,就想通过臣走娘娘的路子。臣没搭理他,他就打着臣的旗号在外头跟人结交。冲着林府亲戚的名头,他的确也认识了不少酒肉朋友,邱四公子就是其中之一。那个死了的成小姐,本是邱四公子猎艳名单中的一个。朱彦辉有一次和邱四一起去庙里撞上了。半路邱四被人叫走,朱彦辉说他至今想不通自己那天怎么会强占了成小姐,怎么说也算是朋友妻嘛。”

    我和六哥对视一眼,都这么久了,就算是被陷害的,哪还能找到证据。人家说你一句见色起意就行了。而且是强占啊,成家正愁找不到人泄愤呢。就算人家跟邱四有私情,那也不是和你朱彦辉有私情啊。

    等一等,就算是强占,也就那一回吧。他跟妻妾十来年都没有一个孩子,怎么成七小姐一次就有了。难道还有别人帮忙蓝田种玉不成。

    六哥叫来秦涌,“去,叫人查查那家寺庙,还有那个贴身丫鬟也要关起来好好问问。”

    这些事五哥本来不想让我也听的,我坚持要旁听,人家可是冲我来的。六哥说让我听听也好,说不定有什么发现。

    “然后呢?他还说些什么?”

    “既然已经如此了,他倒是想借机巴上成家。可是成七小姐虽然是庶出,也不可能给朱彦辉他一个免职官员做小啊。就是做大,她也不肯。两人言语间起了龌龊,说是成七小姐对娘娘还有几分不敬。他气到了就拂袖走了。结果前些日子又收到消息,说是怀孕了,让他过去商量。朱彦辉认识了不少人,但也只是酒桌上的朋友。没有能帮得上手的。他想着这下好啊,双喜临门,终于有后了。而且为了当成府的佳婿,他可以把原配休了,起复的事也就有望了。”

    六哥点头,“环环相扣啊!色利相诱,朱彦辉要不掉这个坑就奇怪了。”

    “五哥,出了庙里的事,那个邱四公子什么反应啊?”我托腮问。

    六哥瞟我一眼,“能有什么反应,割袍断义呗。”

    “那么,他的东西又怎么在成七小姐身上。是成小姐心头还念着他?”

    “应该是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,朱彦辉还是没有作案的动机啊。”

    六哥看着我,“他有作案的时间,而且说不清楚。先审审那个丫鬟和庙里的僧人再说。”

    五哥站起来,“夜深了,臣告退了。”

    我趴在床上,有点郁闷。

    他贴在身后问:“怎么了?还在为那个人担心?”

    “不是,我早知道那些人不乐意我当皇后,这回后宫又一下子少了四个世家女,可还是没想到他们手段这么狠。”

    “不要一竿子把一船人打翻了。是有人在后面布局,对你不利。不过不是整个公卿之家都参与了进来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,他们都排斥我。”在他们看来,我出身低微,还独霸后宫,不但是让后宫的女子无宠,而且可以说连外边那些有心进宫为家族固宠的女子的路也一并阻了。在他们眼里,我是祖宗成法的叛逆者,不按历来的后宫规矩行事,他们所习惯的一切都不对盘。

    在他们看来,历来专宠都会给朝政带来不利的影响。而外戚专权,更是悬在他们头顶的一把利剑一般。成日家忧国忧民的担心我成为红颜祸水。

    我转头看着在身后拨弄我头发的六哥,“我打小就不爱笑,就爱听撕丝绸的声音。”

    他笑着说:“烽火台的烽火也很好看,要不,明儿咱们去点燃看看。”

    “好啊,好啊!”我装成欢欣鼓舞的样子。

    六哥一把抖开被子,把我俩一起盖住,“越说越像真的,再跟你浑说估计就得人来疯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憋屈啊!”

    一床大被子抖开,我跟他头挨头趴一块。他盯着我,“我知道你挺辛苦,可是,再辛苦你也不兴给我打退堂鼓。”

    我很哥们的拿手搭着他的肩膀,“我知道你比我辛苦,放心,只要你不喊退堂我是不会打退堂鼓的。”

    他先把我的手从他肩膀上拨下来,然后做出一副很感动的样子,“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呢。就会抱怨我!”

    我知道,怎么会不知道呢。杵在你的位置上,能为我做到现在这个样子很难得了。

    我打个哈欠,闭上眼。惦记着一个事,又睁开,“六哥,人家以江湖高手击鼓递状,咱们能不能以其人之道,还治其人之身啊?”

    “你说动用江湖中人去查?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他想了一下,“子孝也跟我提过这个建议,我说要再考虑一下。这样,不是显得朝廷无人么?”

    萧子孝?兰王世子。

    “有大内高手啊,他们跟江湖应该也有联系吧,你用这些人,就还是用朝廷的人啊。他们再去找人帮忙,那是他们的做事方法了嘛。”

    “嗯,这样折中一下还行。睡吧,眼皮都在打架了。”他把手放在我眼睛上,我朝他身上一歪,就什么都不知道了。

    第二天醒过来,已经天光大白了。我那小兔崽子准点进来吵我了。他穿的一身喜庆的,唉,都要过年了。

    秦嬷嬷一把他放下,他就坐旁边拿小手拍打我,要我起床。我们昨晚是准备就寝了,五哥进来的,所以睡得有点晚,今早就起迟了一点。可是想想六哥,我翻身起来。

    “别打了,就会打你娘老子。”我抓住他的小爪子,他看目的达成,乐呵呵的握着手坐在旁边看我穿衣服。我穿上厚实衣服,把他抱出去一起用早膳,外头还有旻儿跟萧栩一起。

    萧栩今天要回家,宫女给他收拾好了东西,我陪他等着兰王世子来接人。

    旻儿在一旁不舍的拉着萧栩的衣袖,萧栩很呕的说:“王爷,王妃不在,您才对臣依依不舍的。”

    “咳咳”我虚咳两声,萧栩把嘴巴闭上。这小子,上回王妃王妃的叫,把勉之的脸羞了个通红,躲着都不肯进宫来了。我多喜欢小姑娘啊。

    本以为兰王世子下了朝就会到前朝和后宫交界的地方接人,没想他被六哥留下了。他当然是不能随便进后宫的,不过在后宫入口那里接儿子而已。

    我想了想,找他应该是为了那个动用江湖中人的事。十七看我们在说什么,没人搭理他,出声要我关注他。我便伸手把他抱起来。

    “娘娘,我回家了会想你的。”

    “想我的红包吧。”一晃眼这小子都六岁了,该正式开蒙习文修武了。不能再跟从前一样半学半玩的了。

    萧栩两个指头搓搓,笑着说:“嗯,娘娘可以预支,这样我就单单只想你了。”

    “红包宫宴的时候进来领,不过,你小子忒能花钱了。把下个月的零花钱给你倒是没问题。”

    “好啊,好啊!”

    我摁着他还单薄的肩膀,“过了年,你可能就不进宫来了,你爹跟爷爷肯定对你有安排的,不会让你再混下去。不过,坤泰殿的大门永远对你敞开着,随时可以进来。”

    他耷拉下脑袋,“唉,又要回家过苦日子了。”

    我好笑的挠他耳边碎发,“你以后要当弄臣么,那就可以一直打混下去。十七再过几年,也要开始过这样的苦日子了。”

    萧栩摇头,“不,臣要当大将军。”

    “那现在就要好好为了将来做准备了,我等着萧大将军功成名就的那天。”

    “嗯!”萧栩大力点头,然后伸出小指和我拉钩。

    旻儿抬头问我:“母后,儿臣以后长大了当什么?”

    我心里抽痛一下,你,你的道路也已经定下了。

    “你做安乐王爷啊,你做三弟的大哥,最好的大哥!”

    “哦!”旻儿点头,跑回十七的摇摇车那边轻轻推着他。

    唉,幸好他比较好哄。不然,问我一句‘我现在不就是安乐王爷,三弟的大哥么?’我还真不知要怎么回答。难道答等你长大了,做勉之的夫婿么。看那两个小兄弟一起呵呵笑着,萧栩也过去,和他们抱成团儿,我唯愿他们一世如此相依。

    六哥今日早早回来了,还带来了兰王世子。萧子孝向我行礼,我让他起来。说起来,我们除了君臣之分,还算是年轻叔嫂,本该避嫌的,不过既然是六哥带来了,也就不必了。

    萧栩一见他爹,就跑过去,他爹把他一抱起来,他就挂在他爹身上不下来了。萧子孝很宠长子,但在兰王府,他们一举一动都受限,反而不如在外头自在。

    我看六哥拧了拧眉,萧子孝赶紧把儿子从身上扒拉了下来。

    我撇撇嘴,你自己不肯当众抱儿子,别人抱你也看不顺眼。

    萧栩也偷偷撇嘴,因为他其实看到过六哥私底下把十七放上肩头,十七手没处放,又害怕会掉下去,就捏着他两个耳朵的情景。萧栩跟我混太久了,所以对六哥人前人后两副嘴脸很是清楚。

    六哥在主位上坐下,“你跟她说说吧,省得朕又要花费唇舌。”

    我看着萧子孝,他清清嗓子,“娘娘,臣给皇上荐了一个人。在负责京畿治安的薛仲卿大人。”

    我茫然,谁?

    “娘娘在深宫没有耳闻,这个人很是有几分名声的。”

    看六哥在撇嘴,我觉得这个名声可能很值得玩味,“什么名声?”

    萧子孝嘴角带着笑,轻快的说:“他有一次很亲密的带着媳妇出门,一点不忌讳,被御史参了一本。不过,臣荐他不是因为这个,而是他负责治安,一贯外放,这两年才进京。但是不管哪处地方,在他任内都是一方太平。”

    “哦,他怎么办到的?”从萧子孝开始说,我对这个人就感兴趣起来,一点不忌讳人的眼光,还是个干吏。

    “他跟黑白两道都有交情,很吃得开。到一个地方就会请那些头目来吃碰头宴,那些头目也给他面子,把一些不听管教的小兄弟交出来,大家就相安无事。”萧子孝说到兴头上,就细细讲给我听。看来,这个薛仲卿很投他的脾胃,呵呵,也很投我的脾胃。

    我托着腮,“这倒是个办法。”

    “治标不治本。”六哥沉声道。

    我要是当官能这样,我也这样。

    萧栩跟他爹回去了,旻儿扶着宫门目送他。

    我想着有人能不顾理法,不畏人言,其实心底很是羡慕。我这个皇后看着光鲜亮丽,可是那么多束缚,真是有些受不了。

    十姐姐说的对,我的性子可能真的不适合这个宫廷。直到现在,我还在向往着外面的天地。尤其那些大臣总是排斥我,还总有人在背后向我下黑手。但是,有十七,还有六哥的专一相待。

    因为有这个案子,这个年甚至十八岁的生辰我过得都不太舒心。我知道,因为我不开心,六哥脸上也没了笑容。他不高兴,旁人就都不敢高兴。可是,我实在做不出高兴的样子来。只有面对两个幼儿时,我才能露出真心的笑容。

    我不是好斗之人,从小就不是。我只想现世安稳,岁月静好的过我的小日子。可是这个,在后宫,真的成了奢望。

    我知道选了这条路就不能后悔,无论如何我都要走下去,为了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。可是如今,却难免生了倦怠之心。

    “母后、母后,吃点心!”旻儿捧着点心碟子递到我面前。

    “嗯?”

    “旻儿不开心的时候,母后说食物可以治疗人心底的伤痛。旻儿吃了,真的就不那么难过了。”他仰望着我,两眼满是担忧。

    我揉揉他的头,“旻儿真是个好孩子!”

    “嗯!旻儿是母后的好儿子。”他毫不谦虚的点头,我倒被他惹笑了。旻儿其实很喜欢听人夸奖,我就时时找些事情来夸他,他渐渐也就有自信起来。

    再看看床上那个努力想翻身的,伸手轻轻帮他一把。穿太多了,实在是不好活动。

    正月间宫宴不断,皇帝皇后是不能不露面的,不然很容易引起些不好的猜想。可是一场接一场,也怪累人的。我就是情绪不好,又这么一场一场的搞得有点心力憔悴。

    今早起来,六哥就出去了,说是出去看看李从简他们的进展。翠侬说他是在坤泰殿看了我的脸色,现在出去给人脸色看去了。

    “你胡说八道什么?我什么时候给他脸色看了?”这话可不能乱说,虽然屋里就我跟她两个大人而已。

    “您是没给人不好的脸色看,可您也没给人好脸色看啊。像你这样的性子,脸上都没笑容了就是很严重的事了。再说这还是过年呢。”翠侬还指指和旻儿一起拉手玩儿的十七,“您看,三皇子这才叫好脸色呢,白里透红,红里透粉的。”

    我看看十七,他冲我们露出个大大的笑,没牙的嘴也咧开了来笑的,气色的确好得很。

    翠侬又拿镜子来给我照,“您看,你这气色都得上妆才能出席宫宴,不然都得引来揣测。您不是时常说不管什么情况都要微笑着面对么?”

    我嘟囔,“就不兴我有点情绪啊,成日高贵端庄跟假人一样。私底下还那样,就太难受了。”我也知道我这两天有些过了,但就是心头不舒坦嘛。

    翠侬悄声在我耳边说:“不过,您的脸上笑容一消失,比什么督促都有效,皇上再黑着脸,李大人、薛大人他们都得加紧干活。”

    我知道这个丫头今天斗胆说这些话是为了哄我开心,平常我私下虽然不太忌讳,她还是很小心的。

    现在是正月间,按理还没有上衙,过年是不审案,不见血的。所以,前朝那些人也没有再催逼结案。但是,李从简他们可不敢歇着,还是剥丝抽茧的忙活,只是没到大理寺衙门里而已。我估摸经过这两件事,李从简肯定是一看到跟我有关的案卷就会特别头疼。上头催逼的太紧了,然后各方面的压力还不小。不过这回好在还有薛仲卿跟他一起分担。

    只是,这个破案子,不是逼就能逼出结果的吧。六哥回来,我劝他不要太催了,李从简他们肯定知道抓紧的。

    他看着我,“我就去问了问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样?”我刚说了不要太催,又忍不住问。

    “那个丫鬟怎么遭罪都不肯说,不知道要怎么撬开她的嘴。而寺庙里那些人被支开了,连成七小姐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。只当小情人在这里相会,收了银子就行方便了。”

    这两条线都找不到线索么,我皱眉。

    他把我的眉抚平,“你先别急,李从简叫了成七小姐的同母妹去大理寺,攻心为上,让她以情打动那个叫星儿的丫鬟,毕竟主仆一场,成七小姐也待她不薄。”

    “有效果么?”

    “她很犹豫,但还是没说什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