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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9章 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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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贾敏生了儿子,自己整个人也变的不同了,比起以前更加地从容了,这家中的庶务也不理会了,成日地守着儿子,他醒了生怕饿着,他睡了生怕凉着。

    别说是那些闲散的东西了,便是林如海这个丈夫她也是有些不大放在心上了,后来还是经过了史氏的点拨之后,她这才将自己的精力往丈夫的身上放了几分。

    好在林如海自己也是成日地盯着儿子不放,并不觉得妻子这般做有什么大问题,如今儿子才是最重要的,是林家上下的心肝,命,他如果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,一家子老小就甭指望安生了,所以林如海觉得妻子这样做并没有什么问题。

    也正是因着这样,贾敏虽然冷落了丈夫一阵子,不过夫妻之间的感情并未出现什么太大的问题,这也算是不同家庭不同的风格了吧。

    贾敏和林如海之间倒是好说,最为要紧的是,虽然林母是挺疼爱自己的宝贝孙子的,当成了是眼珠子也不为过,可是对于孙子他娘么,就神色复杂了。

    虽然这贾敏不管是家世还是品貌性情都无可挑剔,可若是一个人瞧着你不顺眼,那么肯定就是百般地不顺眼了,你即便是再如何地优秀,可她鸡蛋中挑骨头都能挑剔一阵子的,更遑论这个世界上还真没有十全十美的人,也没有谁能百分百地让人满意。

    这不同的成长环境,生活习惯,造就了贾敏和林家在某些地方上的不同,这些都能成为林母挑剔儿媳的理由,贾敏想想既然这样,那我不讨好你了,左右也没多大用处,有那个时间,她还不如多陪陪自己的宝贝儿子呢。

    这下子,婆媳之间的关系更加地微妙了,便是林如海也能发现这其中的火花来。

    不过现在林母能拿捏儿媳的地方并不多,贾敏出身好,父母疼宠,娇养长大,生活上从来没有缺过什么,就算是嫁妆,拿出去也是数一数二的,外加上出嫁前被史氏洗脑,这书香人家虽然清贵,可清贵意味着什么?

    穷呗!

    即便她嫁过来之后发现林家并不像母亲说的那样穷,可有了那样的先入为主之后,她还是看不上林家的这点子家底子,对着府中的庶务也没有那么上心。

    现在有了儿子,她对于那些身外之物更加不感兴趣了,还真是有些目下无尘的做派,反正她也不愁吃喝,孩子这一辈子单靠着自己的嫁妆也是衣食无忧的,将来的前程么,自然有他老子在的,再不济,还有自己的娘家呢。

    父亲是国公爷,大哥也是正儿八经的科举出身,将来只要不作死,荣国府和大哥就能成为自己后半辈子的依靠,甚至成为自己的孩子的依靠,所以贾敏越发地坦荡从容了。

    林母又要忙家中的这些闲杂事体,又要疼爱自己的大孙子,这一天两天地还好,可是时间久了还真就受不住了。

    这个时候林家的哥儿小栓子已经是半岁了,老太太想想前些日子听到的关于贾氏娘家史氏的做派,她觉得自己也可以照猫画虎的啊。

    史氏又做了什么呢?

    她刚将一岁的三姐儿元春抱到了自己的屋子里抚养,这理由也是现成儿的,毕竟儿媳妇又要照顾儿子又要看顾孙女儿的,总是太过劳累,她这个做婆婆的又是于心何忍呢?

    至于大房的两个么,他们已经去外家开蒙了,史氏还能说些什么?

    这府上现在唯一的幼儿便是老二的闺女元春了,三姑娘的名字也是史氏取的,她想要抱养个孙女儿,这府中还真没有谁会和她对着干的。

    代善和长房是无所谓的态度,贾政倒是巴不得母亲这样做呢,唯一一个有意见的是王氏,可惜的是,她面对的是婆母和丈夫,这样一来,他没有任何的胜算。

    王氏抱着圆润润的闺女哭了整整一夜,第二日早上,用过早膳之后,她抱着闺女去了太太的院子里。

    瞧着她红肿的双眼,脂粉遮盖不住的憔悴,史氏倒是想起了自己的过往。

    老大也是一岁的时候被那个老不死的抱走的,自此之后,母子俩再也没有亲近过,哪怕是到了现在,母子二人也存着厚厚的隔阂。

    “你放心,我帮你看着元姐儿,你忙完了之后就过来瞧她,她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,谁也夺不走的。”

    听着婆母和颜悦色的安慰,王氏却没有任何的感激之色,果真是夺不走的话,那么府中的大爷如何与太太不亲近呢?

    还不是因着大爷不是太太身边长大的,而是故去的老太太一手拉拔大的?

    她现在其实有些庆幸的,得亏自己的儿子开蒙了,不管是公公,大伯还是丈夫,对着儿子的教育十分地看重,所以这老不死的插不上手,不然的话,谁知道儿子会不会也被这老不死给拉拢走了,那个时候自己只怕是哭也找不着地儿了。

    这样想想,王氏倒是有那么丁点儿的庆幸了,虽然只有那么一瞬的事儿,不过这种念头是确确实实存在的。不过王氏倒也知道这种念头丁点儿不能显露出来便是了。

    “瞧老太太说的,这可不是儿媳该做的,早该将元姐儿送过来了,想想咱们家姑奶奶的气度做派,如果元姐儿能学到敏姑奶奶的三分气度,我也就偷笑了。”

    “瞧瞧你这张小嘴儿,树上的雅雀儿也要被你给哄下来了,不过我的敏儿的确不凡,金尊玉贵地养大,唉,你知道你老爷对着敏儿有多疼爱,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就知道我的敏儿……”

    听着“敏儿”、“敏儿”的,王氏心中厌恶地快要吐出来了,谁又稀罕听什么“狗屁敏儿”的破烂事情?不过这会儿的王氏并未打断史氏的炫耀,脸上带着笑容听着,时不时地附和两句。

    这一次的谈话之后,史氏和王氏之间的感情突飞猛进,一个有意炫耀,一个有意奉承,这感情不好的话才算是奇怪呢。

    贾敏听说了母亲抱养孙女的事情之后,还专门打发人回去劝说过母亲,实在是没必要这样做的,母亲年纪大了,以后好生地保养着自己的身体即可,干嘛非得要受这个累?

    不过可惜的是,史氏既然做了,她自然是不会听了自家闺女的劝便是了,她抱个孙女儿到身边,也是为了消磨日子罢了,又有谁知道她的苦楚呢?

    虽然院子里,屋子里到处都是人,进出也是呼奴唤婢的,可惜的是,她还是时常地觉得,整个院子空荡荡地如同坟场一般,没有半点儿的生气。

    如今抱了个元春过来,虽然不过是个周岁的小人儿,可到底不一样了,有个孩子叽叽喳喳地,这屋子都热闹了几分,都不会跟以前似的空荡荡的了。

    闺女年轻,哪里能体会到自己如今的感受?不过闺女孝顺自己,她也是欢喜满意的,所以史氏打发人送了好些东西给自己的闺女和外孙子。

    尽管小人儿是林家的骨血,不过因着贾敏,史氏对于小人家的观感不错,时常地会送东西过来。

    也正是因为这样往来,林母便也知道了史氏的所作所为,既然史氏能做,那么自己也可以啊,毕竟小栓子也是自己的亲孙子,是林家的嫡长孙呢。

    外加上荣国府的大爷,贾氏的兄长不也是国公府的老太君抚养长大的?

    这样想想,林母心中越发地急切,这抱养孩子,可不止是担心贾氏不同意,她最怕的是儿子也不同意。

    自己一手拉拔大的孩子,她还能不了解林如海的性子了?那就是个傻小子,如今被儿媳妇儿哄的团团转,林母想想也是有些心酸的。

    她一手拉扯大的孩子,现在是别的女人的了,成天地惦记着他媳妇儿,和自己都不亲了。

    这让早年丧夫,一个人含辛茹苦,忍屈含辱教养儿子长大成人,成才的林母如何能甘心,这心中的酸涩可想而知。

    既然贾敏抢走了自己的儿子,那么她抱了她的孩子来养,这也是合情合理能说的过去的事情吧?总之这事儿就该这么定下来了。

    林母强大的逻辑和心思也是令人不得不佩服。

    下衙回府的林如海听着母亲的言语,甚是为难,他比谁都知道贾敏对于儿子的重视,这将孩子从贾敏的身边抱走,这不是要了她的半条命么?

    不过瞧着母亲一脸的希翼,这拒绝的言语几次在舌尖上跳,可每次他都只能咽下去。

    “母亲,这样啊,我回去和敏儿商量一下……”

    林如海没法子,最后只能用拖字诀,总要给自己和媳妇儿一个缓冲吧。

    虽然可以理解儿子的为难,可是林母还是忍不住地有些失望,这是自己的儿子啊,何以会被另一个女人给抢走呢?

    林如海走了之后,林母的脸色不是很好,将人都赶出去之后她才露出了几分哀色来。

    果然如同林如海所想,母亲那样想实在是太异想天开了,他刚刚露了个口风,贾敏就已经满脸的泪痕,不提别人,单单是林如海孩子自己也舍不得啊。

    这白天在衙门里,他只要想起自己的大胖儿子都会忍不住地露出笑容来,更别提是回府之后了,抱着儿子,逗着他咿咿呀呀地说话,林如海只觉得自己这一整天的疲惫消散的一干二净。

    “唉,我知道你舍不得,我也舍不得。不过母亲……算了,母亲那儿我去说,她应该能理解咱们的。”

    半晌之后,林如海下定了决心,对着贾敏道。

    “这样会不会太令夫君为难?可我实在是舍不得小栓子,只要想想他要离开我,我只觉得自己要疼死了。”

    在对着男人示弱方面,俏丽的贾敏做的很好,瞧着她大哥就知道了,男人差不多都是一个德行吧。

    所以这会儿,林如海已经主动地跳出来了。

    “唉,总之都要去试试的,母亲毕竟年纪大了,咱们慢慢说,多带着孩子去陪陪她,这样可好?”

    “没问题,你也知道我从来没有拦着母亲看儿子的……”

    贾敏抱着儿子一脸的笑容。

    林如海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,不论如何试试吧。

    林母听着儿子的言语,心中的灰败再一次地从心底泛起,这就是自己的儿子啊,贾敏那个女人也是个厉害的,儿子也被她抢走了。

    “好了,我乏了要歇息了,你回去吧。”

    林母什么话也没说,直接地将儿子给撵了出去,林如海自己心里头也不好受,左右为难,夹缝中的男人就是这么可怜。

    “日后你接了府中的庶务吧,让母亲多休息休息,你忙的时候将儿子送到母亲院子里,让她照看着,这样可好?”

    林如海苦思冥想了好几日的功夫之后,总算是想出了一个还算是折中的法子,虽然没办法两全其美,不过好歹能两头兼顾些。

    “等儿子周岁吧,他那个时候也算是大了,送到母亲跟前尽孝吧,到时候我再接替了母亲,你瞧着这样可好?现在孩子毕竟还太小,身子也太弱,我不放心的。况且他若是有个什么动静儿,也搅合的母亲没办法休息,是不是?最主要的是,我也不想让你为难……”

    却不想,妻子给了自己这样大的惊喜和感动,林如海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好,他觉得喉头发紧,心绪激荡,什么样的言语似乎都无法表达自己的情意。

    搂了妻子半晌之后,林如海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她,大步出去找母亲报喜去了。

    贾敏瞧着他的背影,好半天面无表情,不过后来却是慢慢地笑了。

    看来大嫂是对的,男人啊……

    林母听了儿子的打算之后,果然高兴,掰着指头算到底还有多久孙子就抓周了,趁着这个空子,她的屋子正好可以再规整一下,确保要让自己的宝贝孙子住的舒坦了才成。

    贾敏从这一刻开始,终于放下了自己的少女心,放下了那些虚无缥缈的念头,开始向着一个合格的大家主母发展了。

    这里头的委屈和苦难只怕也唯有她自己知道。

    张氏想想那些天真妍丽的少女,再看看如今的贾敏,心中唏嘘不已。

    贾赦却是觉得媳妇儿实在是太闲了,精力旺盛,所以才有那个闲时间去操心这个,操心那个的。

    自己这么一个大活人在她面前,她都瞧不见,非得去操心别人,简直岂有此理,非得好好儿教训教训她,让她涨涨记性才好呢。

    张氏心中的那点子伤感很快地就消散殆尽了,在床上的贾赦永远都是恶狠狠的,跟头饿狼似的喂不饱。

    夫妻之间甜言蜜意,外头伺候的几个丫头忍着羞意,还不能走开,等会儿内室定然会要热水的。

    别人家的事情贾赦才懒得操心呢,他只要自己一家子平安幸福即可。

    摸着妻子光嫩的后背,贾赦笑着道,

    “不然你再生一个,咱们家的两个都大了,一点儿也不好玩了,再生个闺女吧,乖乖巧巧的才不跟淘小子似的让人操心呢。”

    “胡说什么呢?闺女还不淘气?她就只差将张府给拆了。”

    张氏想想自己的老大,也是一阵的气恼,闺女长成如今这样无法无天的性子,这一切都怨丈夫,若不是他都纵着宠着,闺女哪儿能上天入地的胡闹?

    “呃,你瞧吧,这都是岳父岳母的错,这隔代亲啊,他们就爱惯着小一辈儿的……”

    瞧着媳妇儿似笑非笑的模样,贾赦这话还真是说不出口了。

    “我闺女多好,飒爽英姿,将来定然是巾帼不输男儿。”

    最后心一横,贾赦一脸骄傲地道。

    “不输男儿,这倒也对,咱们闺女的好赖我还不知道,可你想过没有现在将她的心气儿养的那么高,将来呢?闺女甘心嫁人生子么?甘心如同其他的那些姑娘们一样相夫教子么?”

    张氏本也没有想到这么深远过,还是自家母亲的提醒。

    她也宠着女儿,希望她事事如意,可是身为父母,不能只看着眼前,目光得放长远些。

    现在闺女还小,严厉些,她的性子还能掰过来,可若是再过上几年呢?那个时候只怕是哭也找不到坟头了。

    “唉,这也有道理,你先别着急上火,让我再想想吧,总归闺女还小,被太束缚着她,我相信我的女儿。”

    听了张氏这话,贾赦半晌之后才回神过来,强笑着道。

    看到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,张氏也不再多嘴多舌,闭嘴了。

    接下来的日子就轮到贾赦发愁了,果然自家闺女和别的人家不一样,和自己的妹妹们也不同。

    可是每次看到闺女那张神采飞扬的脸,贾赦到嘴边的话也就只能咽下去了,这样的闺女真的很好,很好的呀!

    张氏也知道这样的闺女很好,她很自由,想要做什么都没问题,这样的自由所以造就了如此神采飞扬的闺女。

    再加上父亲的教导,闺女越发地了不得了,可是这样下去,她还能回归后宅么?还能甘心相夫教子么?

    张氏自己没有品尝过这种自由的滋味儿,可是瞧着闺女的样子就令人羡慕,更甭提是如今享受着这种生活的闺女了,她定然是不愿意被折断了羽翼,然后回归后宅这么巴掌大的天地的。

    闺女和丈夫的关系最好,闺女长成如今这样,和丈夫的纵容也有很大的关系,所以张氏就将决定权交给了丈夫,让他去做决定。

    贾赦观察了不少的日子,可还是张不开口,最后还是贾娜自己发现了父亲的不对劲儿,所以主动地找了贾赦。

    虽然闺女才将将留头,可是贾赦从来不拿她当成孩子看待,所以他将妻子和自己的这些困扰和担忧都说给了女儿听,

    “……所以你想过自己的未来么?你有什么打算吗?”

    父亲这是第一次这么郑重地和自己聊起这样沉重的话题,贾娜自己也是有些沉重。

    如果她是男儿身,那么这样的资质定然会获得家族的大力培养,将来不管是科举做官还是恩荫入仕都没问题。她也确实能凭借着自己的能耐带领家族前进,保住贾氏的荣华。

    可惜的是,自己如今是女儿身,身为女儿家,贞静为主,并不讲求才华,甚至容貌都不是最要紧的。未来凭借着自己的架势和父母的疼爱,也能嫁一个不错的人,然后一辈子相夫教子,操持内务,就如同自己的母亲一般。

    可是这样的生活却不是自己想要的,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要和母亲一样,周旋在婆母妯娌之间,盯着账本,使人拿着对牌去处理府上的各种事宜。

    “暂时我也不知道,不得不说,父亲您提的太突然了,我没有一点儿的准备,不过我很能肯定的是,我不想和母亲那样过一辈子的……”

    这话说的很是有些大逆不道,这样话听上去也是天方夜谭的很,可是这般的叛逆言语贾赦却并未斥责自己的闺女,他也是沉重地叹息了一声,

    “没关系,你毕竟还小,不管如何,该做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,便是让你母亲放心,这样可好?”

    贾赦不想逼着闺女去做那些她不爱的东西,可是人生在世,最怕的便是别人的口舌,不论如何,他的闺女绝对不能成为别人八卦议论的对象。

    “好,我听父亲的。”

    贾娜自然是明白人言可畏的道理,她现在年岁不大,外公父母纵容着自己,总还是能用年龄当成是借口,可是再过几年呢?

    她也不想让自己的父母被人诟病,这明明是自己的错误,实在是没必要让别人议论自己的父母。

    “明白就好,至于以后的事情,让我再想想吧,总有法子的……”

    父女二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一句借口,显然目前贾赦是没有什么办法去解决这个问题的,不过也的确如同贾赦之言,反正还能拖延几年呢,慢慢来吧。

    贾娜虽然表面上又恢复了以往的无法无天,不过她也开始跟着母亲开始学习女儿家该学的了,管家,交际……( 就爱网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