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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p>  “王爷,王爷……”

    被多福慌乱无措摇醒之后,是让他无法停止颤动的惊变。

    那沈诗诗,那沈诗诗……

    他捂住自己的心口,有满腔的愤怒,却惊呆地说不出一句话来。

    “到底怎么回事,我要详细的。”

    一句,王妃找人暗杀季太师,被下到大牢里,如今京城一片混乱,根本什么都没有说清。他,齐安,怎么可以这么不明不白!

    “王爷,宫里口风紧得很,没有详细的啊。”

    多福又是震惊,又是委屈,又很无措。

    “那就给我去打听!”近乎嘶吼,他的心已乱。

    “是,是,王爷,您别急。”多福也乱了阵脚。

    “王爷,不好了。”府里侍卫急匆匆来报。

    “安王爷。”侍卫前脚刚到,当今温宰也已经到了门口。

    “你好大胆!”当今温宰此时出现,再笨,也知来者不善。

    “微臣不敢。只是奉命而来。”温子谦缓缓说道。

    “奉命而来?来抓我?”齐安轻哼。

    “不敢。微臣奉命来拿沈府的人。”面对齐安的不满,温子谦没有丝毫的不恼,语气如常。

    “这里没有沈府的人。”转身,“多福,准备进宫。”

    “微臣奉命而来。”他也知道沈诗诗绝不会留下任何沈府的人等他们来抓,可是,那是皇命,做给天下人的看的。

    “要不,你把我抓了,说起来,我也算是沈府的人。”前行的步伐一顿,齐安轻语。

    “安王爷是皇家血脉,更与昨日谋乱无丝毫关联。天下皆知。”义正言辞,并不是说给齐安一人听的。

    “是吗?皇兄说的?”时间缓缓流逝,他也在一片混乱中慢慢理出个大概。他就不信,他那英明神武的皇兄对沈诗诗所做的事一无所知。

    “皇上正在气头上。”他想此时,齐安最好还是别去的好。

    “我也很生气。”冷硬的语调。

    “王爷三思。”他可不想在这时候又冒出什么事情,一个沈诗诗已经够让他烦了。

    “这事,轮不到你管。”说起来,是他齐安的家事……家事何必外人插手。

    “她不会希望王爷管这事。”凭他对沈诗诗的了解,他料定,沈诗诗绝对不赞同齐安的插手。

    “想不到温宰对安王府的王妃那么了解。”冷冷的声音,愤怒又加了一层。

    “王爷想如何?”不是质问,而是担忧。他多少了解沈诗诗,却越来越不明白齐安。一向把自己摒弃在纷纷扰扰之外的人,为何要急着站在风头浪尖上?

    “她是我的安王妃。”他齐安的妻子,他怎可以袖手旁观?

    “很多人都知道,她只是沈府诗诗,王爷一开始就不赞同这门亲事的。”他想,过了今天,全天下都会知道,沈诗诗是一个多么居心叵测的歼猾女子,设计欺骗了多少人,只为了自己的阴谋。安王爷很快就会成为人们同情的对象,因为病弱的他被骗着娶了一个不爱的女人,还差点受连累……

    “那么他们还应该知道,我齐安认定她是我妻。”天下人,可以弃她而去,他齐安不可以。

    “不惜连累安王府?”他想,到时候,齐嘉远未必会对这个如今身体日益康复的王爷手下留情。

    沉默。

    齐安抬眼,看了看他的安王府,看了看,退在身后满是担忧的多福……

    “我不会再累及任何人。”决然而去,他必须进宫。

    京城内外,戒备森严……盘查,搜寻,关于沈府的一切,与沈府有关的人……

    宫里宫外,守卫严密……来去匆匆,不容半点疏忽。

    “朕不是说了,现在不想见任何人!”愤怒一丢,奏折在大门被打开的霎那,落地……

    他向来习惯掌控一切,如今失了绪,他也有些乱了。

    “可我很想见皇兄。”大殿外跪了一地浑身颤抖的太监,大殿内,瘦弱而挺拔的身躯,笔直坚定。

    “你,怎么来了?”眼前的齐安,有些陌生,是因为太久没见了吗?齐嘉远一顿。

    “我想见她。”他想他或许应该跪地请求,可是,他的心中还有着怒意。沈诗诗说,他齐安是她的棋子,可说到底,她沈诗诗其实也不过是棋子,他们都是齐嘉远的棋子……

    “你要见她做什么!那个女人,毁了所有!”乱了他全盘计划,害他骑虎难下!

    “我想见她。”更加愤怒了,因为齐嘉远的眼里的愤怒和鄙视……他这个被利用的棋子都没有怨恨,他这利用别人的,凭什么那么愤怒!

    “见了又如何?送她一程?”说的决绝,因为齐安的坚定,让他齐嘉远看着不顺眼。

    “我想见她。”至于见了如何,那是后来的事,现在,他只想见她。

    “她不值得。”一声轻哼,那样的一个女人不值得别人的同情和呵护,他齐嘉远坚信。

    “在皇兄眼中,没有人值得。”那个青梅竹马,两小无猜,爱他胜过自己的女子都不值得他的皇兄舍弃,这天下还有谁会值得?

    “齐安,你好大的胆子。”第一次,他不得不好好打量自己这个一直病弱无害的可怜皇弟……突然,他想起了多年前……突然,他看到了某个人的身影……太过相似的模样,让他不安,并且更加的愤怒。

    “我说错了吗?”清楚了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揣度和估量,明知道自己应该后退,可是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力量,让他低不下头……始终直视!

    “她到底是救了你!”齐嘉远笑了。那沈诗诗纵使精于算计,却也算不得所有……这安王爷,真如她的算计吗?

    “皇兄,在她眼中,我只是棋子。”清楚明白齐嘉远为何而笑,所以清楚明白地告诉对方自己的清楚。

    “安皇弟,你不只是棋子。”若只是棋子,怎会用心保护。瞧现在齐安这样子,应该不是因为旧病复发错过了昨日的宴会,八成是沈诗诗故意留下人的……那些在京中愈演愈烈的流言,所护住的不就是这个安王爷吗?若只是棋子,她沈诗诗何须如此费心。

    “只是棋子。只是她沈诗诗向来不喜欢牵连别人,皇兄现在还不明白吗?”搜遍京城也找不到任何与沈府有密切关系的人,不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吗?他现在倒是明白了,为何沈府越来越空,为何沈府那些店铺急着清仓,那沁园的琉璃为何走得那么犹豫……她沈诗诗早已经在安排了一切,只是他这个夫婿傻傻地以为一切风平浪静,一切很好!

    “皇弟,敢不敢和我赌一赌?”能叫自己这个一直安心养病与世无争的皇弟改变自己的心意,他就不信,那沈诗诗自己没有投入分毫!

    “赌不起。”没有赢面的赌局,为何而赌?

    沉默。沉默。

    相对无言,突然而生的是悲凉。

    他们毕竟是兄弟,曾经生死与共,荣辱共担的兄弟,虽然各自伤悲自己的伤悲,但是流着的是相同的血脉。愤怒过后,他们突然平静。

    “皇兄,我想见她。”见上一面,看看……他此刻就是想见她。

    “沈诗诗,安王妃,设计暗杀当朝重臣季太师,按罪当诛。季太师,三朝重臣,难得来见朕一面,却惨遭毒手,朕悲切非常。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,朕绝不会姑息。”齐嘉远缓缓道,“见了无用,为何要见?”

    “不见,不甘。”心中一片混乱,说出口的是不甘。

    “早知如此,我不会让她扯上你。”他看错了沈诗诗,也看错了齐安……或许说,是他看错了沈诗诗,导致看错了齐安……一个汲汲于富贵荣华的女子是不会让安王爷在意的,他确信,何况她笃定她可以救他,所以他同意了……但沈诗诗不是那么简单的女子,不是……所以,眼前,更乱了。

    “皇兄真的在乎吗?”齐嘉远的眼里有愧疚,他齐安不熟悉的愧疚。

    “安皇弟,你把朕想的多无情?”他齐嘉远,有时候是无情,但是一个天子本不该多情。但他又何曾是个绝情的人……生养自己的母后,为自己差点赔上性命的皇弟,哪一个不是放在心里,记在心上?他最大的绝情只对自己……伤得太深……却不能说出口。

    “皇上,最在乎的是天下。”从来如是,不是吗?他齐安,若不是因为曾经差点赔上性命,若不是一身病弱……怎容得那么安然?

    “天子最在乎的难道不应该是天下吗?”天下人都晓得他的风光,几人识得他的悲辛?所有人都怨他的无情,可谁知道他自己也是伤痕累累。连自己的亲人都这样怀疑他,他的心又要在哪里祈求谅解?

    “所以,皇兄从来认为自己是对的。”即若是亲人,他的皇兄也可以当狠则狠,毫无愧疚,不是吗?

    “安弟,你若不是为我中毒多好?”他的安皇弟若不是中了毒,落下一身的病根,这天下未必是他齐嘉远的天下,也用不得他的绝情。

    “皇兄,要的本是天下。”从小都是,他早已知晓,他的母妃知晓,他的父皇也早已知晓,所以……他的母妃选择成全,他们的父皇满是担忧……

    “你错了。”他是无可奈何才坐上这位置的,不是吗?为何每个人都认为他是恋权的人?

    “皇兄,我的病已经好了。”早应该知晓的,那沈诗诗早已安排了所有的一切,那清灵……难怪,那一天醒来之后,他感觉神清气爽……想着,他更添悲凉。愤怒,已经不知何处去了。

    “那又如何?”一顿。

    “再也不是个病弱王爷了。”曾经帝位最有力的角逐者就站在这里不是吗?

    “那又如何?”如今的天下是他齐嘉远的天下。何人能与他争!齐安病好了,很好……他的母后肯定很开心,他也了了一件心事,不是吗?

    “皇兄,我对政事没有兴趣,求皇兄一个手下留情。”他到底还是跪下了,为了那个不懂疼惜自己的女子。

    “她命不久矣。”心痛,非常。

    “我必须给天下人一个交待。”侧身,无奈。

    “让我陪她走完最后的日子。”最后的祈求。

    “去见她吧。路是她选的,你去问她,我该如何?”那个女人不曾给自己留后路,也没有给他齐嘉远留后路不是吗?如今,不是他不愿,而是别无选择。

    “谢皇兄。”得不到他想要的结果,早已预料,他的皇兄,虽然很多年来见面不多,但了解不少……一句感谢,因为他言语中藏着无奈。

    “安皇弟,我们是兄弟。”他齐嘉远从心底认定的兄弟。

    “我知。”他知,但也深知……一个为了天下对自己都可以绝情的人,对自己的兄弟未必狠不下心来。

    “你不知。”缓缓步上自己高高在上的位置,高处不胜寒。

    外面是暖阳高照,大牢内却只有一个角落的微光。

    步履缓缓……想见却不知如何见的迷茫。

    “你不该来。”乍然相见,沈诗诗低头沉声。

    “我怎能不来?”一声轻问,几许悲凉,无处隐藏。

    “来了,又能如何?”她不喜欢徒增伤感。

    “看到你,心才能安。”眼前的女子,不是他认识的沈诗诗,没有丝毫的神采,但好在,她还安好。若是安好,便足矣!

    “然后呢?”没有然后的故事,为何要继续?

    “沈诗诗,你从没有把我说的话当真是不?”他不想看上去那么无力,可是这沈诗诗总让感觉无力,落寞,“我说过会护着你的。”

    “王爷,还是照顾好自己重要。”这才是她想齐安做的。

    “诗诗,不值得。”她沈诗诗一个没有未来的人,不值得任何人费心。

    “值不值得,我定。”心中百转,心思已定。

    “齐安,别管。”还是无法克制,最后的祈求,她要眼前这个人,一切安好。

    “齐安,忘记一切,当你的安王爷。”逍遥自在的安王爷,与世无争的齐安,这才是她的希望。

    “沈诗诗,你到底是在乎我的。”轻轻笑了,似乎没有那么落寞了。

    “齐安,别管。”看着那人转身就要离开,沈诗诗急忙上前,抓着栅栏的手紧紧的。

    “沈诗诗……”转身的人停住了脚步,回头,“你是我的妻。”

    “齐安,你个傻瓜!谁是你的妻!”

    “谁是!”

    他们虽然拜过天地,但从未许下今生相守的誓言,他们活在不同的世界,各有各有的牵绊,他们不是夫妻……她沈诗诗,不是齐安的妻,不用他管,不用……

    “沈诗诗,你是。”他已认定。今生不弃。

    “齐安,别管,我求你……你就当是我最后的愿望。”最后的祈求,因为现在的她,无能为力。

    “保重。”最后再看一眼,“等着……”

    “齐安,你会后悔的。”

    “一定。”

    她急了,使劲力气,把脚踢痛了,把手抓疼了,什么也改变不了,只剩筋疲力尽。

    “混蛋齐安!”

    一声咒骂,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狼狈过了,居然为了一个傻瓜……

    “臭齐安!”

    忍不住埋怨,她什么时候要他管的……什么时候……

    “你个白痴!”

    缓缓坐下,连埋怨都没了力气。

    抬头,脸湿湿的,她何时落的泪……

    这时候怎能落泪?

    这泪,怎么就止不住了呢?

    止不住的不是伤悲,是牵挂……还有担忧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