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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0章 命不相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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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五十章

    谢清骏刚走到花园处,便突然停住脚步,他转头问身边跟着的小厮观言,问道:“今日是小姐们在府里头设宴?”

    “是啊,少爷,你先前不是还瞧见的?”观言有些奇怪地问道。

    谢清骏眼睛盯着前方,若是再看的仔细便能看见花丛间若隐若现地衣袂,他淡淡道:“咱们还是等等再走吧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林师傅还在等着咱们呢,”观言不明所以,有些奇怪地问道。

    谢清骏冷笑了一声,说道:“你去帮我找个小丫鬟过来,就说前头有位小姐崴了脚,找些婆子过来抬她回去。”

    观言一听哪有不明白的,他是跟着谢清骏从京城到苏州来的,在谢清骏身边也待了好些年。这两年少爷年纪渐长,别说是自家府里的丫鬟动心,就算是偶尔外出赴宴,若是哪位千金小姐撞见,那也是心跳脸红的。

    不过因着老太爷发话,少爷如今要专心于科举上,根本不许少年身边有丫鬟近身。若是府上谁敢勾引爷们的,也一律打死不论。倒是有小丫鬟还真不信这个邪,毕竟京城里头的少爷到了这样的年纪,谁房中没丫鬟伺候啊。

    结果连少爷的身都没近,就被少爷不小心透露给了老太爷,别说是丫鬟本人被打个半死,那丫鬟一家子都一并被发卖出去了。

    观言赶紧去找了小丫鬟,而谢清骏则往回走。因着谢家的花园不小,所以这歇息的凉亭也有不少,他走到离这处最近的凉亭,索性便坐了下来。

    观言没回太太的院子里,而是找个个在花园里当值的小丫鬟,给她一钱的碎银子同她说,前头有位小姐崴了脚,让她去找婆子来小姐回去。

    小丫鬟一见这一钱银子,可比她一个月的月例都多,便赶紧去找婆子过来。

    “少爷,我已经让人去了,”观言给了银子之后,便赶紧回去给谢清骏报信,主仆两人便在一旁等着。

    再说那骆止蓝,身边的丫鬟一直劝她回去,她只说这处花开的格外好看,根本不听这丫鬟的话。骆止蓝平日脾气便有些大,略有些不如意的,便对身边的丫鬟呵斥,这丫鬟虽说是一直劝着,可到底不敢说得重。

    骆止蓝就在还欣赏花的时候,突然脚底下一个滑倒,旁边的丫鬟没来得及扶她,便看见她整个人歪歪地倒在一旁。

    “小姐,你怎么样?”丫鬟吓得立即上前扶她。

    可骆止蓝只柔柔扶着脚腕,娇弱地喊道:“我这脚好像是崴了,疼得厉害。”

    “小姐,你别怕,我这就叫人来救你,”丫鬟一听自家小姐受了伤,吓得脸都白了。骆家如今虽也算官宦人家,可到底只能算是新贵,别说是小姐们就连几位太太对家中丫鬟都是想骂便骂,哪有一点大户人家待人宽厚的样子。

    所以这丫鬟见骆止蓝受了伤,心里便害怕,觉得回去只怕是一顿打逃不得了。

    旁边的丫鬟都唉唉切切了半天,骆止蓝一边揉着脚腕,那眼睛一边往花园的另一边偷瞄。她正失望的时候,就见有一群仆妇匆匆地过来,甚至还抬着一顶软轿过来。

    只见其中一个丫鬟便急急说道:“就是前面那位小姐摔倒了。”

    骆止蓝见突然来了这样多的人,心头一惊,倒是她的丫鬟高兴地说:“小姐,有人来救咱们了。”

    “这个蠢货,”骆止蓝见她一副欢喜的模样,恨不得立即赏她一巴掌。不过那几个仆妇正过来,她倒也不好动作,只扶着自己的脚腕哀哀地叫唤。

    这会谢明岚也正好出来了,她见这样久都没动静,便派了自己的丫鬟出来瞧瞧,可谁曾会是这几个仆妇出现。

    所以她恰到好处地带着丫鬟出来,一瞧见骆止蓝,便急切地喊道:“骆姐姐,你这是怎么了?”

    骆止蓝垂着眉毛,低声道:“不过是崴了下脚,都是我自个不小心。”

    “都怪我先前突然肚子疼,没留下丫鬟照顾姐姐,”谢明岚自责地说道,便招呼家中的仆妇将骆止蓝扶了上轿子。

    骆止蓝见她们要将自己抬回花园,便一脸自责地说:“前头姑娘们正玩的高兴,若是因我搅了大家的雅兴,我这心里倒是过意不去。”

    “那可怎么办啊?”谢明岚也恼火,这女人明明花痴的要死,却又一点用都没有。原本还指望让她恶心一下萧氏呢,没想到居然连谢清骏的一片衣角都没看见。

    谢明岚当然也不可能觉得,这个骆止蓝真能和谢清骏如何,只怕便是让她给谢清骏当妾,都不乐意呢。

    不过这会她冷静了下来,又觉得自己这主意实在是不妥细致稳妥。还好没生出什么的事情,要不然只怕以萧氏之能定能查出自己的小动作。

    谢明岚一边庆幸一边让人叫了骆止晴过来,骆止晴一过来瞧见自己姐姐脚崴了,便是立即提出要回家去。便是骆止蓝还不愿意呢,可这话却正对了谢明岚的心思,于是她赶紧说了好些话,将骆止蓝哄住。

    至于说以后经常请她入府这种话,谢明岚还真的就只是随口说说而已。

    这边骆家两位姑娘不见了,自然有些人注意到了。待谢明岚回来后,她便有些惋惜地对众人说,方才骆止蓝崴了脚,如今只得先回去了。

    “好在咱们这诗社也不是只办这一会,刚巧下次正是轮到骆姐姐做东呢,咱们到时候去骆府上也是一样的呢,”谢明岚如此说道。

    她自然又招呼其他姑娘,这吟诗对对子自又是不少的。

    至于花园中的事情,又如何能瞒得过萧氏。况且这又是叫了仆妇,又是抬了软轿的。谢清骏刚走好,萧氏正好歇息,所以待她醒后身边的大丫鬟才将此事告诉她。

    她沉默了半晌问道:“你是说大少爷身边的观言给了一钱银子给花园里的丫鬟,让她去叫的仆妇抬轿子的?”

    “奴婢听那小丫鬟说的正是如此,”秋水恭恭敬敬地回道。

    萧氏手掌一紧,赶紧又问:“那大少爷呢,可曾同那骆家大姑娘撞个正着?”

    “奴婢听说大少爷在秋涛亭坐了会,待观言交代完小姑娘回去后,大少爷又坐了好一会呢,”秋水如实说道。

    萧氏正好放下心来,这个骆家虽说在苏州官场不过平平。可他家却是出了一位端嫔娘娘,如今膝下育有一位十三皇子,听说圣眷也是正浓的,要不然这骆家如何在苏州这般高调。

    不过端嫔再受圣眷也不过就是个嫔位而已,若是她如今是四妃甚至是妃位,萧氏倒还能对骆家客气一番。不过这样家庭出身的,也敢肖想她的清骏。

    “四姑娘呢,不是说是她带着骆小姐去更衣的,”萧氏多问了一句。

    秋水如今能将此事告诉萧氏,自然是将这中间打探的清楚了。毕竟她可是太太身边的丫鬟,在这府中的耳目,不说比不上沈嬷嬷这样经年的老嬷嬷,可比之旁人却是厉害地很的。

    所以当她将给姑娘们中途换了糕点的厨房丫鬟,曾有人看见她在靠近正院的花园处转悠时,萧氏一直冷淡的脸色,突然变得怒气冲冲。

    她甚少这般动怒,可若是真有人触了她的逆鳞,萧氏目光沉了又沉。

    待将这些姑娘都送走了之后,这后头收拾自有丫鬟在,就没各个小姐之间的事情了。

    “六妹妹,你这会是要去母亲院子中吗?”谢明岚见谢清溪领着丫鬟便要走就问道。

    谢清溪早就待着不耐烦了,若不是那个参政家的顾蕊小姐还略有些意思,她还真的待不住呢。这会她自然是要去萧氏院子当中,她虽然有自个的院子,可一天除了上学的时间,倒是有大半在萧氏院子待着。

    谢清溪只淡淡点了下头说道:“是的。”

    谢明岚见她连问都没问自己要不要去,也不在意,只说道:“若是妹妹不介意,我便同妹妹一道去吧。”

    “若是我介意呢,”谢清溪歪着头认真地问。

    旁边的大姑娘谢明贞早已经起身,见她们说话正听着。而二姑娘谢明芳却还坐在宴会上,手里拿着一个块糕点正细细地品着,突然听了谢清溪的话,猛地抬头看她便一下子被糕点呛住,咳地险些背过气去。

    谢明岚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直白地说,简直是不顾姐妹之间的脸面了,就在她脸色白了又白的时候。

    谢清溪脸上又淡淡笑开,说道:“我同四姐姐说笑呢。”

    待四位姑娘齐齐去给萧氏请安的时候,萧氏却没像往常那边面带笑意,就连谢清溪觉得她娘看着她脸上的目光都带着微微的冷意。

    “好了,你们也招呼了一天的客人,只管去自个院子里歇着吧。”没说多久的话,萧氏便打发了她们各自回自个的院子。

    谢清溪一向是要留下来的,这会她还还象往常那般留下来,便见萧氏发话:“溪儿,你也回去歇着吧。”

    “娘,我不是一向待着你院子里的,怎么,如今都嫌女儿烦了,”谢清溪以为她只是说说,便撒娇道。

    萧氏突然提高声音:“娘让你回院子去歇息,你只管回去便是了,哪里有这样多的话。”

    谢清溪瞬时就被萧氏不耐烦的口吻震住,她委屈地看了萧氏一眼,带着朱砂就转身走了。

    她长这么大,别说萧氏没对她这样说话,就连谢树元都没这般说过她。这人啊,被人捧在手心里惯了,突然听见这样的一句话,即便只是口吻有点不对,也觉得满心委屈。

    好吧,谢清溪觉得她娘肯定是不爱她了。

    ******

    谢树元从衙门里头回来,依旧是先回前院换了身衣裳,这才去了萧氏的院子里头。

    只是他进门后,却没如往常一般,听见里头说话的动静。按理说,这会清湛他们都已经下学了,清溪肯定也在。这两人明明是同胎所生的,可若是说他们亲热吧,却动不动拌嘴。可若是说他们不喜欢对方吧,每每两人却有说不尽的话。

    待谢树元进来正屋后,掀了帘子便进了萧氏寻常喜欢待的东捎间。他扫了眼屋子里,见居然只有萧氏一人在,便笑着问道:“今个倒是奇了,溪儿和湛儿他们怎么都没过来?”

    “我今日略有些累,便让他们回了自个的院子里用晚膳了,”萧氏淡淡说道。

    谢树元一听便赶紧上去,见她脸色确实有些不好,便关心问道:“可有请了大夫过来?”

    “不过是觉得累罢了,不妨事的,”萧氏淡淡说道。

    就在此时,一只修长白润的手掌贴在她的额头上,微热的肌肤犹如滚烫的热铁般,让萧氏一下子惊着往后缩了下。

    谢树元淡笑着看她问道:“这是怎么了?”

    这样英俊又有成熟魅力的男子,这样贴心又熨贴的动作,便是萧氏这样成熟的妇人都抵挡不住。想当年,她的盖头便掀起时,虽早已经见过这些谢探花,可在那样满室的正红的映衬下,穿着大红喜服头戴金冠的他,面如冠玉,最是少年风流。

    洞房花烛夜,新郎在挑起盖头时,看见低垂着头面带娇羞的娘子时,心底会露出无限的欣喜。可是新娘心中难道就没有对丈夫的期望吗?

    萧氏不仅有,还带着无限美好的遐想。她的丈夫是新科的探花郎,是京城中有名的俊美少年,她与他的婚事是人人艳羡的。

    早在家中备嫁时,萧氏便已经暗暗下定决心,不论如何她都要将自己的未来经营的完美。

    可任何人的人生都不会完美的,即便她的生活花团锦簇的,让人无限羡慕。可这内里的酸甜苦辣,却不是外人所能品尝的。

    新婚之初,丈夫疼爱,婆母虽有些严厉,却也不是故意磋磨儿媳妇。可是这样的日子却是好景不长,当那个姓江的一家人频频入府时,萧氏竟还天真地觉得,这不过是一户落魄亲戚罢了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,想什么呢,竟是这样的入神,”谢树元替萧氏夹了一筷子糖醋肉,萧氏喜欢吃糖醋类的菜肴,所以这每日桌子上都会有一两道糖醋肉或者糖醋藕合。

    萧氏淡淡笑了下,却是没回话。

    所以,果真是老了,竟是开始回忆起从前的那些事情了。可萧氏一想到,如今连清骏都到了快要说亲事的年纪,她可不就是已经老了。

    待晚膳撤了后,丫鬟们上了茶点过来,谢树元端起茶盏喝了一口,方悠悠道:“阿芙,我瞧着你竟是有心事一般,就连晚膳的时候都不停的走神。”

    “你们都下去吧,”萧氏见他唤了自个的小名,一直未说出口的话便再也忍不住。

    谢树元慢慢将手中茶盏放下,他如何能看不出萧氏心事重重的模样,只是如今她愿意说,他作为丈夫自然是要听的。

    “阿元,你我成亲快十七年了,”萧氏原想直接将话说出来,可是一想到她若是将这话说出,只怕从此他们的夫妻情分也便是到了头,她就忍不住感慨。

    谢树元见她这般感慨,也不着急问她心事,反倒隔着两人之间的小桌子,抓住她的手温和地说道:“可不就是,就连咱们的骏儿都已经这般大。我每每瞧见他,便忍不住欣慰,这是我们的儿子。”

    要说这煽情,只怕谢树元并不如萧氏弱。

    说实话,若是真论起来,谢树元实在是一位完美到不可多得的丈夫。从他少年时代起,他便是京城中有名的出息子弟,父亲那样的身份,却还能靠着自己,一步步地走考出来。如今便是谁提一句谢树元,都不会觉得他是靠着有一个阁臣父亲才能有如今这般地位的。

    内宅之中,他的妾室更是少的可怜,对待子女更是嫡庶分明。

    若不是有个江姨娘的存在,萧氏真的是再挑不出他的不好了。

    “若我说,我不愿让四姑娘在留在家中呢,”萧氏的手依旧还握在他的手心中,可是她却抬头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道。

    谢树元即便想过无数的可能,可却从来没想过,有一天萧氏会同自己说这样的话。

    “你定是觉得我作为主母,居然连个庶女都容不下,定是心思歹毒为人不宽吧,”萧氏瞧见了他眼中的震惊,却还是看着他说道。

    谢树元沉默了半晌,问道:“为何?”

    这样淡淡的两个字,犹如点燃她心中的怒火一般。若是她是真是个心思歹毒的人,如今早已经让江姨娘母女三人死了一千次一万次。就是因为她宽厚,她不愿伤了同谢树元之间的夫妻情分,她是玉瓶,那母女三人不过是瓦罐罢了。

    她不愿让这母女三人伤了自己的名声,所以她处处无视她们,却没想到养虎为患,那谢明岚小小年纪便心思如此歹毒。

    “那好,老爷若是想知道个是非曲直,我便让老爷听个明白,”萧氏朗声喊道:“秋水,秋水。”

    秋水垂着头从外头进来,刚进来便听萧氏吩咐说道:“你去将那厨房的丫鬟给我带过来。”

    当厨房那个今日给姑娘们送点心的丫鬟被带过来后,她先前一被仆妇们抓住便已经吓得半死。结果谁都没有审问,这会却一下子被带到太太和老爷跟前,她这小腿早已经吓得颤个不停,连磕头的时候手臂都险些撑不住。

    “太太,太太,饶命,”她也不知道太太究竟抓自己干嘛,只一味地叫饶命。

    “你若是想让活命,只管同我和老爷说,今日四姑娘究竟吩咐你做什么了?”萧氏冷着声音说道。

    那小丫鬟就是个厨房帮佣的,因着平日会给各处院子送些点心,所以谢明岚才会瞧上她的用处。如今萧氏居然点名问了,她哪敢不说。

    她害怕地说道:“是四姑娘身边的丫鬟,给了奴婢一锭银子,说让奴婢去太太的院子附近转转,看看大少爷究竟什么时候离开。”

    这丫鬟刚说完,谢树元的脸便已经沉的犹如冰冻了十年般。就在这丫鬟还要讨饶的时候,就见谢树元一个茶盏便朝她兜头砸了过来。这小丫鬟也不敢躲,结果这茶盏竟是砸了个正好,只见她满头的茶叶沫子,接着便有殷红的血迹混着茶水从额头上流了下来。

    萧氏见状赶紧又喊道:“秋水。”

    秋水一直在外面伺候着,这会立即就进来了,一看见这小丫鬟满身的水渍,头上还流着血,这地上铺着的猩红地毯上滚着一只茶杯。

    她冲着两人福了福身子,便将这丫鬟拉了下去。

    “窥视主母院子,打探兄长行踪,便是单单这一条,我都足够让她去领家法,”萧氏说道。

    可谢明岚到底是得过谢树元喜欢的,她同萧氏没有血脉关系,可却是谢树元的亲生女儿,此时他眼睛微微泛红,质问道:“便是这等事情,你就张口要将她送走?”

    这话一问出,便是萧氏那样滚烫的心都突然冷了下来。

    她处处忍让,处处以他们的夫妻情分为重,可是他呢?虽是一句话,可是却将她看作什么样的人了?

    “我与老爷成婚十七载,我如何对待这家中的妾室,我如何对待这几个庶出的女儿,老爷难道看不到吗?”萧氏问的话犹如字字滴血。

    萧氏看着他,突然狠厉地说道:“谢明岚当年不过四岁而已,便敢将自己的姑母推入水中。如今不过九岁,便敢窥视主母的院子,处处打听兄长的行踪。”

    她没说一句,谢树元的脸色便白了一分。

    不过她还是继续说道:“若只是这般,我倒是还能忍了她。可如今她却想坏了清骏的名声,我却是连一次都不愿忍的。”

    谢树元听到最后一句,脸上更是掩不住的惊诧。

    萧氏便是将下午所发生之事,一字一句地告诉谢树元。她为人正派,自不会添油加醋地去为难一个庶女。只是谢明岚行事实在太愚蠢。

    “清骏是何等的人品,我的儿子怎么能和那样不守规矩没有教养的姑娘拉扯在一处。有千年做贼,岂有千年防贼的道理。她处处想着要如何害人,这次被清骏看破。那下次,下下次呢,”萧氏每说一句便如同在逼问一般,就是谢树元都显得狼狈不堪。

    他手掌微微颤抖,显然也是不愿相信,自己的女儿,居然会是一个小小年纪便心思歹毒,想要谋害兄长的人。

    可是他也了解萧氏的为人,正因为了解,才会明白若是无真凭实据,她决计不会这般生气,也不会这般决绝。

    可是如今萧氏是要将谢明岚送出府,一个九岁的女孩被送出府,能送到哪里去?

    庄子上?那日后是不是只随意给她许配个人家,将她草草发嫁了。

    还是庙里?让她小小年纪便去佛祖跟前,守着青灯古佛了此一生。

    不管是哪一种,让作为父亲的谢树元都不愿意。

    谢树元或许不是个好丈夫,可他却是个好父亲。他时时想着兄友弟恭,想着兄弟姐妹之间和睦,可就算是同一个娘生的兄弟姐妹间都时常会有龌蹉发生,更别提这些不是一个母亲所生的兄妹。

    “若是好好教导……”谢树元想要说服萧氏。

    “老爷从她四岁开始,便找了嬷嬷来教导,如今都已经五年过去了。她不仅不知收敛,却还是变本加厉。我不能让我的孩子同这样恶毒的人住在一个院子里头。”萧氏既然已经将话提了出来,自然便不会再松口。

    即便谢树元从此责怪与她,但为了保护几个孩子,她更是在所不惜。

    谢树元见她一口一个恶毒,到底是忍不住皱着眉头说道:“她到底是和孩子。”

    “这样大的孩子,最是胆大包天的时候,又仗着自己有些聪慧,自认是不凡。可你看看她干的哪一件事情,不是想当然的?连个顾虑都没有,就敢动手,如今做出来这样的事情来,她能承担这样的后果吗?”

    萧氏见谢树元的表情,突然又冷笑道:“幸亏清骏机警,未闹出什么样的事情。若是真让那姓骆的耐上咱们的儿子,老爷,您的脸面又要往哪里放?”

    骆家在苏州府素来高调,同不少官员家交往过密。谢树元一向自诩是清流,不屑同这种外戚交往,从来都是看不上他家的。

    若是今日真传出谢家大少爷同骆家的大姑娘的风言风语,只怕谢树元的官声都没了。那些人指不定在背后如何诋毁他,若不然他一面不屑骆家,这一面自己的儿子又同骆家大姑娘有了这样的传闻,只怕一个伪君子的名声是耐不得的。

    谢明岚以为她只是略整治谢清骏吗?却不知这官场后头的枝枝节节,岂是她那样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所能懂得。

    若是萧氏要是知道,这个谢明岚居然还是重回一世的,只怕连她都要忍不住骂,这样蠢的便是再重活三世都拯救不了她的智商。

    “那你要如何?”谢树元脸色变了又变,却还是问道了。

    “老爷放心,我不过是想将她远远地送走罢了,并不会真如何了她,”萧氏冷着脸说,:“既然庄子上如今无人住,便让她去便是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行,”谢树元立即拒绝,上次那样多的人在庄子上保护,都险些出事,他自然不放心谢明岚一个小姑娘去住。

    谢树元想了许久才说:“正巧我要去西鸣寺做法事,那里的方丈一向有得道高僧的名声,到时候我自会有安排。”

    萧氏到底忍不住没问,他要做什么法事。

    不过谢树元却自己开口解释道:“清溪自出生以来,一直磕磕绊绊地长大。我已请了西鸣寺的高僧为她做法事,要为她诵经七日祈福,到时候她要同我一起住到寺中去。”

    “到时候,我会安排明岚住到西鸣寺附近的庵堂中,你再也不用担心了。”

    萧氏一直没说话,可突然眼泪却留了下来。

    你为我女儿祈福,我却断了你女儿的前程。